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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善为饵,比恶更恶

admin 2025-09-28 21:36:30 11

夫释教之兴,殆二千五百岁矣。其始自天竺,流被华夏,金身宝相,充塞寰宇。余尝寓居伽蓝之侧,每晨钟暮鼓,辄见善男信女匍匐阶墀,若趋宝山。然观其究竟,未尝不喟然太息:此所谓渡人舟楫者,实缚人罗网也。

昔者如来弃王位而入雪山,本为求解生死。奈何后之学者,竟以袈裟为华衮,以梵呗为梯航。戒律三百,反成矜伐之资;经藏五千,尽作炫奇之具。犹记某岁仲春,见老妪典钗环以奉香资,其子病笃竟不延医。住持说法云:“舍有形之财,证无相之福。”呜呼!此与夺饥民之食而曰“疗来世之饥”何异?

且夫其教义之悖,首在“转念”二字。嗔恚谓之“厌离”,贪畏名曰“精进”。譬如掩耳盗铃,自欺欺人;犹似饮鸩止渴,饰伪为真。昔有比丘谓余:“世间如粪壤,早离早洁。”余诘之:“既厌秽土,何每日三时甘其食,美其服?”彼默然良久,徐曰:“为众生种福田耳。”嗟乎!以依存为慈悲,以乞食为功德,此非巧取豪夺而何?

至若南传所谓“灭贪嗔痴”,尤属镜花水月。譬若稚子欲居无尘之境,终成弱质;亦如武者但习花架之式,难敌真锋。彼等闭门诵经,自诩圣贤,实则脆若琉璃,需人供奉。尝见某寺沙弥,手持珠玉之机,身披云锦之裳,而说法必称“看破放下”。岂非以神圣之欲代世俗之欲,以永恒之贪易暂时之贪耶?

大乘更倡“烦恼即菩提”,其术愈工,其惑愈深。海涛法师谓“眼见为虚”,楞严经云“心能转物”。此与齐人攫金,自谓不见人者何异?昔孔圣有言:“未知生,焉知死?”今释子舍当下之伦常,求渺茫之果报,正孟子所谓“缘木求鱼”者也。

尤可叹者,其制仪轨以隆虚文,设等级以固权势。晨昏礼诵,俨若帝王临朝;叩拜规程,繁过公府谒见。在家人见僧众,必躬身低首,奉物必双手,食必后于僧,行必随其后。更造作敬僧须知,种种苛细,较之官场仪注尤甚。此非所以尊道,实所以养骄也。

观其女信奉僧之媚态,尤足惊心。或为剥葡桃,或为调羹汤,殷勤备至,甚于事亲。彼等本无事可作,遂以奉僧为业。岁月浸久,僧众渐成纨绔,瓷瓶微恙即呼医,片纸轻尘即命扫。如此“修行”,与贵介公子避暑山庄何异?

昔韩退之谏迎佛骨,谓“伤风败俗,传笑四方”。今观其寺产之丰,竟甲于王侯;僧众之侈,不让豪商。香火钱无账簿之明,功德箱有聚敛之实。更以法物开光为名,行鬻售之实;以禅修讲座为饵,广招徕之术。此与市井贩夫何异?唯其张“慈悲”之帜,故较商贾尤易惑人耳。

夫恶之明显,人皆知避;恶饰善名,智者难防。今释教以极乐为饵,以福报为钩,诱鳏寡孤独之辈,惑穷途失意之人。譬若设琼筵于饿莩之前,而终不可得食;悬明镜于盲者之室,而竟不能自照。究其本质,不过借众生之苦以自肥,假超度之名以营私。

暮色四合,梵呗又起。余独立山门,见香烟缭绕如锁链,烛光摇曳似诱惑。忽忆《道德经》“大道甚夷,而人好径”之语。世人但慕神通之奇,不察日用之理;偏好虚玄之谈,忽视伦常之道。遂使袈裟成为华缚,梵刹竟作牢笼。悲夫!善饵之恶,甚于明火执仗者多矣。

太史公曰:“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;天下攘攘,皆为利往。”今观佛门盛况,乃知求利之巧,莫过以善为市;为恶之深,莫过假圣之名。然则二千载香火,不过一场大梦;八万四千法门,终成镜里空花。后之览者,当抚卷而三思焉。